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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毕竟才十七八岁的孩子,承不住。
方才看到受伤的鹰,他一颗心便全乱了。从来计划妥当,步步设计的他,何时受过这样的惊吓。熙儿长大了,人大心也大了,时常不在自己控制和意料中。她若真是有意外,他便如何补救?兴许就是这样纷乱的心境,让他大失方寸。在全乱的心的指引下,他正朝着失控的边缘滑陷。
“哎,碎了……”顾夕仍在梦呓。
顾铭则凑近些,感觉到顾夕呼出的气息,又轻又缓,时有时无。
“碎了……”顾夕睁大迷茫的眼睛,看着虚空。
顾铭则随他目光去看,只有摇动的烛光,忽明忽暗。
顾夕又抬左手,顾铭则抬手按住他,“别动它了,只是折了,先生给你接上了,一个月便能长好。”
顾夕失神地看着虚空,不再呓语。顾铭则错开目光,抬手,探向顾夕的丹田。衣服已经被撕开,顾夕光洁的胸膛,连着小腹,都裸在空气里。冰凉凉的。
如果顾夕要恢复内力,只须将银针刺向丹田要穴。顾铭则必须探到那针是否刺进了穴位。他用手在顾夕的小腹上拂了几下,穴位里并没有针没入。顾铭则手指停在顾夕小腹上一道伤痕上。那是一条细长的刀伤,愈合得很好,只剩下淡淡的一道粉色的线。顾铭则滞了好一会儿,缓缓抚上那处。
“不,是碎了。”顾夕又开始轻轻呓语。他迷茫地睁大毫无焦距的眼睛,望向虚空。童年时最美好的记忆,此后一生都不会再有的梦一样的世外桃源,此刻,竟就在他眼前,仿佛树起一面明亮的镜子,镜中的往昔,欢笑,温情,希翼,一幕幕上演完毕,那镜面突然裂出无数裂疑,粉粉碎。跌落的记忆的碎片,片片都有小小顾夕清澈的笑脸。
顾夕颓然抬手,想留住,却又滞住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,叹出口气,闭上眼睛,灼烫的泪,从眼角奔流。
顾铭则感受到顾夕气息陡微,不禁一惊。他赶紧将手掌平按在顾夕丹田上,急输内力给他。
顾夕闭着眼睛,面如白纸,气若游丝。顾铭则初发力,未见成效,不觉再加五成力,内力缓缓注入顾夕丹田经络,却了无声息。
“夕儿,挺住。”顾铭则一边加力,一边焦灼地低低唤他。耗了好一会儿,顾夕终于有了明显的呼吸。
“夕儿……”顾铭则见他脸色比雪还白,再不敢松力。他继续运行周天,给顾夕导引内息。
顾夕在昏迷中,开始挣动。顾铭则被他一动分了心,几乎走岔了走气儿,只得不住安抚这个不安份的小家伙,“别乱动,你筋脉受了刺激,这会儿缩得紧,一动更疼。先生替你用内力疏导开。”
他正勉力凝神,突然,近在昏迷中的顾夕缓缓睁开眼睛,顾铭则看到自己焦急的脸映在顾夕突然清明的眸光中,他一愣,脑中闪电般闪过一个念头,“夕儿,你……”顾铭则意识到顾夕要做什么,霍然抬手撤回内力,人往后急闪。
顾夕已经随他动作坐起来,右手如闪电,如影随形,指尖挟着一线银光,风一般拂过顾铭则的眼前,没入顾铭则后颈一处穴位。
“嗯。”银针无声没入,顾铭则眸中渐渐混沌,先是吃惊,再后迷茫,只剩一丝清明。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,“真是长大了,连先生都得骗过。”
顾夕刺中的穴,正是顾铭则亲自教过的,刺入可令人昏睡两三个时辰。
顾夕展臂接住倒在怀里的顾铭则,侧过身,将他安置在床里。自己脱力地陷在被子里,不住地喘息。
那针,正是方才他神魂失位之际,指尖无意中在他裤边碰到的。原来遍寻不见的针,掉在他自己身上了。若不是先生撤他睡裤,针也不会掉落出来,真是冥冥自有注定。指尖被针刺得生疼,也将他拉回到现实里。他,真的只有这一只针的机会。
顾夕缓了好一会儿,攒了些力量。他撑着坐起来,单手敛了衣襟,费力地穿好衣服。又费力地扯过被子,艰难地给顾铭则盖上,又细心地掖实了被角。室内本就温暖,他离开了先生也不至于冻到。
顾夕站在床前,久久地看着顾铭则的睡颜。
顾铭则沉沉睡着,眉头仍微皱。顾夕想起先生说过有急务,不知是什么事。他又怕先生这一睡耽误了,便试着上他怀里翻书信纸条之类的东西。
顾夕手一顿,从顾铭则怀里拿出一个小锦袋。他倒出里面的东西,是一枚金色的小药丸。顾夕迟疑了一下,将药丸收在手中。
“先生,夕儿长大了,要走自己的路去。”他退后两步,扑通跪下,向顾铭则,也向自己逝去的美好往昔,郑重拜别。
草原行营。
赵熙坐在榻上,看着军医给她治伤。
“腿保住了,脚上多有冻疮,若保养不好,年年冬天都会犯,会遭些罪。”老军医是燕祁人,见惯这类冻伤。他抬目看了看榻上的女子,看着不像祁人,却也不知道身份,不过胆子挺大,人也硬气,冻伤最是疼的,这女子却也只是脸色苍白些而已。
“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