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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知道……”顾夕没力气,只闭了闭眼睛,轻轻叹出口气。那处穴入针不会有伤害,但会很疼。
老药王捻了捻针,顾夕轻轻喘息着,感受着那银针,一寸寸沉入穴中。一点痛顺着筋脉,开始向四肢漫延。
“此后,可还要这样针锋可对?扰庄主心神?”老药王沉声。
原来是代先生施罚呢。他睁开眼睛,看着药王。顾夕脸色苍白如纸,只余眼中一点漆,“药王爷为何如此关心先生心神?”
老药王苍老的脸上,有一刻怔忡。他摇头,“也不怕告诉你,老头子一生爱药成痴,老来著成一部药典。只是有些药理相左之处,总参透不破……”
顾夕明白了,“先生答应助您参破药理,完成药典,是不是?”
药王点头,“庄主每日清心研药,老头子那部药王经已经被斟酌大半,我不想有任何人和事,影响庄主的心情。你若是再这样惹他烦心,如今天这样,庄主一个人在药室生气,一味药也不理,老头子死那一天,怕也完不成这部药经。”老药王咬着牙,说这话,似是警告,又似在解释,他紧紧地看顾夕神情。
顾夕冷道,“于是您舍了赤苏?”
药王面色赤红。他捻动手指,又下了半针。顾夕筋脉绞着劲的疼,忙屏住呼吸硬挺。
老药王也紧张。赤苏小时候学药,不听话时,他也是给予这样的程度的惩戒。只是毕竟赤苏身体是好好的,这位小爷,支离破碎的,不知道受不受得住。
老药王注意地观察顾夕的神情。赤苏小时候受了半针便满床打滚哀哀求饶了。顾夕脸色只是又白了几分。药王眉头动了动,没瞧出这小子这么硬气。这么硬扛法,他老头子也不是打手,自然不好确定顾夕的承受底线,他一时不确定还要不要下针。
顾夕脱力发颤,却用全身力气扯出个笑意,“留一部药王经,惠及后人,药王爷爷也是药痴呀。只是初心何在,纵使惠及千万后人,可救赎得了您的真心?”
药王老目骤然含泪,是啊,他的初心,他的真心是什么?他心痛如绞,却茫然想不出来。忽然,他霍地睁开老目,心中一片冷清。险被这少年乱了心神,初心不过是毛头小子时候的妄念,能留一部药王经传世,他才不枉药王之称。于是他手上继续加力,将那针完全没入顾夕的穴中。顾夕低低嗯了一声,眼角逼出泪滴。
“这穴……你是武学大家,知道它不伤身,只是以针探入,难忍剧痛而已。”老药王声音苍老而疲惫,扶着床栏站起身,却摇摇欲坠般,“若你还惹庄主烦心,老头子便每日寻一道此穴下针……没了力气,你便扰不到庄主了。”老药王絮絮地唠叨着,脸上一片冰凉,已经老泪纵横。他想不到,有朝一日,会以这样的手段,完成他药王经最后一段工作。榻上的少年,从始至终,安静地看他施针,那神情,仿佛在看一个行将就木的糊涂人。可他不是啊,他是药王,他要如华佗、神农,给后世留著百世取之不尽的药王宝典啊,他要惠及的是后人,这少年,为何用这样的神情看他……药王颤着步子,又迈出两步。他长叹一声,再回不了头看一眼顾夕,踉跄出门而去。
顾夕缓了好一会儿,睁开眼睛。筋脉的疼,不同于皮肉,他真的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折磨。可这也不是不能忍,就如他从宗山上下来的这两年,不过是人心里的一道线,除了死,又有什么是不能受的呢?
他望着暗室床顶,抬起一只手,摸索到那处穴位。针已经没入,顾夕微微用力,绷紧那处的肌肉,又松开。如此往复,疼得他汗湿重衣。那针头终于露出一点,顾夕颤着手指,将针轻轻勾出来。
银针一寸寸□□,顾夕轻轻舒出口气,将那枚用巨大代价得到的宝贵的银针紧紧握在汗湿的掌心里。
他又缓了好一会儿,缓缓坐起来,摸索着丹田一处要穴。他只要银针探穴,唤醒丹田内息,就能重获自由……顾夕屏着息,刚掀开衣服,手指上全是汗,又湿又滑,顾夕强抑着颤抖,擎起那针,却不料手上一滑,那针却掉在床下。在暗夜里,他从床上俯下身,却怎么也看不清针掉到了哪里。
机会只有这一回,他激得老药王把针留在他身体里,怆然而去。兴许过一会儿,老药王缓过神,他就逃不成了。顾夕强忍着,从床上下来,腿上根本没力气,整个人一倾身子,就从床上折下来,跌在地板上。
顾夕从没有如今天这样狼狈,他摸索着床下,一寸寸,急的也是疼的,额上汗如雨下。
第60章 药王庄(三)
碎石倾坍,天翻地转。
赵熙从昏迷中醒来,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 身周一片静寂,只有一匹白马立在乱石堆边, 正用马蹄踢她身周碎石。赵熙动了下,身上无一处不疼,却是没伤到骨头。
赵熙从碎石堆里爬出来。才看清,整座山坡都塌了。她忆及塌方时, 几个死士拼死把她往上推了一把,兴许这样才埋得不深吧。马儿通灵,一直用蹄子刨碎石才救出她。赵熙搂着马脖子试着站起来, 马儿温和地喷着响鼻。
赵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