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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小爷昏迷时,庄主时时探望,夜夜陪伴,宠溺极了。可小爷一醒来,庄主却仿佛较着劲似的,每次都是小爷惹得庄主发火为结局。
上回小爷不吃药的后果是什么?她们可是记忆犹新。那时小爷腿伤未好,就要离庄,庄主拒绝后,小爷便拒绝再喝药了。庄主得知后,命人来后院,叫人熬了药,生生灌进去。好几个人按着小爷,小爷虽然一条腿不方便,但挣得也挺厉害,药洒了一碗又一碗,衣服,床褥全湿了。老药师在一边连声痛叫糟蹋了好东西,这些药可是能救多少人命?
最后还是小爷眼圈红了,张嘴喝了药进去。不过庄主还是将小爷禁在屋子里,一个月都没准出房。
莲子想着,眼圈也发涩。她决定把粥先熬出来,劝着小爷喝下去。若是小爷真不想吃药,她这一回就想法给遮掩过去。再不能让他遭那样的罪了。
顾夕面对密室的一面墙壁,盘膝坐在蒲团里,闭目凝息。可心潮却久久无法平静。过往,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,扰得他心神难安。
那个惊心动魄的傍晚,他从山谷中逃离,内伤沉重,心如死灰,失足从高崖上坠落,扭断了右膝……他记得自己醒来时,仰面躺在枯草遍布的谷底,头顶是一线天光,灰蒙蒙地。他记得自己是如何用两段枯枝缚紧了右腿,又是如何拖着腿,爬过崎岖的山路。峰利的山石,带着锯齿的枯草叶,划破了他的双手,划烂了衣服。天黑了,又亮了,黑了,又亮了……当他再回到溪边时,从水中倒影里,几乎看不出那是自己。满身的血污,满脸的血迹。那里面有他的,也有万山的。弑父弑师,沾了满手的罪孽,他想及此,伏在溪边,干呕不止。直到吐出几口淤血,他才稍微平静。
他在山里,用了半个月时间休息。在一个夜晚,他出了大山。沿途,越往京郊走,官捕文书告示就越多。顾夕停在路边,看着茶肆里贴着的文书。有画着他的画像海捕文书,也有燕文的昭告臣民摄政王安好的消息。街谈巷议,燕祁太后被害,小皇帝也死了,摄政王将登大宝。还要和华国国君联姻。顾夕一路走来,这样的议论是听了满耳朵。
一天夜晚,天空全是乌云,大地笼在一片黑暗里。他趁夜,翻越别院高墙。因为只有一条腿可用力,腾起跃下时,发出了点声音,却没引来侍卫。他愣在原地。心里意识到,他最想远远再看一眼的人,可能并不在别院里。
东厢里,住着的是燕祁的小皇帝祁峭,内院里,守着的,是赵忠,那个忠心又机警的老内监。顾夕没打扰任何人,闪身进了正君的房间。房里清幽宁静,因未掌灯,一切都是蒙蒙昧昧的。顾夕却是非常熟悉,用单腿跳着,来到百宝阁前,看见了那个青花的瓷瓶。
他抚了抚瓷瓶,沁凉又熟悉。那一年,他亲手从里面取出正君用来散功的药,这一次,他把半块兵符,投在了里面。
轻轻的铛的一声,掌握燕国兵力的半块兵符,滑进瓶口,便寂静无声。顾夕抚着瓶身,细心地用衣襟擦净了瓶身上被他掌心血口子沾上的血渍。
出了别院,他想远远地,向更北边走。可终于病倒在路边。不知昏迷了多久,间或朦胧间,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挺拔的身影,英气的面容,飘洒的长发,腰间悬着的古朴名剑……
“先生……”顾夕张口叫了一声,却未发出声音,他烧了太长时间,嗓子全哑了。迷迷糊糊间,他听到先生低低的声音正和一个老者商议,“腿骨长歪了,这样不行,不能落下病根……打断,重接。”
“啊?”那老者吃惊地低叫了声,“小公子病成这样,此刻断骨重续,恐怕承受不来呀。”
“夕儿有功夫傍身,能挺过去。”先生的声音由远及近,又由近及远,透着不容违抗的坚定。
“不过是条腿,总没命重吧。”那老者不同意。
“不,夕儿的腿……和命一样重要。”先生斩钉截铁。
顾夕虚弱地说不出话,睁不开眼睛。不过他心中却明白,先生为什么说他的腿和命一样重要。他颤着唇说不出话,朦胧中只觉得先生腾出一只手,将自己的两只腕子握在一起,压过头顶,另只手向他右膝摸索下去……
“先生……”顾夕两行清泪,从眼角无声滑落鬓边。他想告诉先生,自己可能回不去赵熙身边了,是否跛了,又有什么重要?可是先生下手如风,右膝被重手法一击,便被生生击折。这可比摔断时疼千百倍,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,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。
顾夕睁开眼睛,双眼已经泪水充盈。眼前,仍是密室里冰冷的墙壁。右膝又隐隐疼起来,断掉时的疼痛即使被药王医好了,也一直深刻地烙印在骨髓里。有一次与药王闲聊,药王说过一句,也许是腿疼,落下的病根,也许就是他心里疼。说不准。“腿断了,哪能不留下点痕迹?”老药师显然不想再忆及当时惨烈的情形。
顾夕也没再提腿疼的事。疼,他并不怕,就像他并不后悔出手杀了万山。那样一个野心的疯子,定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。可是毕竟那是师父,是父亲,他造下如此罪孽,在生命里哪能不留下一点印迹?在离